危峨近星辰,提灯两黯然

北极圈爱好者

我的外祖父

        “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。千里孤坟,无处话凄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多年后的今天,我依然忘不了这样一个人,他为人爽朗但不粗鲁,他个性鲜明却又会将情绪收敛,他喜欢抽烟、喜欢喝酒,却不像瘾君子般嗜为己命。他有很多优点,会做饭、会唱戏、会画画、会修理、会拉二胡,此外,他还能写得一手好字且有良好的人缘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他有着侠士一样的义气,文人一般的风骨,艺术家一样的柔肠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他是如此深爱着我的外婆,以致于对她可以那么地理解和包容,记忆中的他,从未对外婆发火责骂。他爱抽烟喝酒,外婆担心他的身体,常常因此发火,每当这时,他总是放下烟或酒杯愣愣地看着她,像个被长辈教育的犯了错的孩子。儿时的我基本上是外婆教育的,那时外婆为了检查和研究我的作业,常常熬夜到凌晨睡觉,他看在眼里十分心疼,总调侃外婆是要考研了,话虽这么说,但他也没有自顾自地睡去,而是去为外婆做夜宵。年轻时候的他,曾为年轻的外婆画过一幅肖像画,年轻的外婆梳着两个麻花辫,有着姣好的容貌,绕是拥有再好画技的他也认为不及外婆本人的一分一亳。

         他依然爱着他的后辈们,我还是个婴儿时,常常吃不饱,他和外婆就每天泡好混了牛奶的米粉送到家来给我喝,为了方便我喝,他做了很多奶瓶专门给我用。我和姐姐在读书时,他每天变着花样给我们做饭,每天放学,都能看见桌上整齐摆放着几支削好的铅笔。我喜欢看文学作品和漫画,他也总是会将一些杂志放在我桌上让我课余阅览。我贪吃、好吃,每天在他耳边吵着要吃这吃那,尽管他每次和外婆嘴上说着不行,第二天他却将我要吃的东西默默地放在了我的书桌上。茶余饭后,他还会坐在沙发上和我开玩笑讲笑话,这时候的他一点也不像个老人,像个活泼孩子气的少年……对于这些,外婆总说他老不正经,天天胡扯八扯,不会管教孩子。他并不是表面上的那样无忧无虑、没有烦恼,他只是爱将心事隐藏起来,永远给别人一种乐观的印象,不让他爱的人担心。他也不会说什么光鲜亮丽的话语,但行动却胜过了一切。有的人只说不做,而他是只做不说。

        记得每次他出差或旅行回来,嗓子都是哑的,因为在外面时他总担心朋友同事们掉队,一直在前面叫他们,那时我总觉得他太爱多管闲事了,然而他依旧乐此不疲,嗓子哑了,人却很开心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最爱看中央11台戏曲节目,看的时候还跟着哼两句,手也随之舞动,似乎真的在舞台上表演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在他家时,阳台上常常传来敲打声,这一定是他又在修理东西了。除了修家具改造工具,他还会修小孩子的玩具,至今我还留有一些他给我修的小玩意,那是他留给我永久的纪念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‘’此恨何时已。滴空阶、寒更雨歇,葬花天气。三载悠悠魂梦杳,是梦久应醒矣。‘’他去逝的那天,家人都忙于处理他的后事,让我住在了姑姑家,那时的我还只是个孩子,第一次体会到了失去,第一次失去了人生中一个重要的人,装作没事的我趁夜晚姑姑一家睡着后悄悄爬起来坐到窗边,我望着窗外的满天星斗,不知他是否已化作天上的一颗,想起再也看不到他的傻笑,再也听不到他的笑话,再也吃不到他做的饭,再也看不到他的字画……泪水便无声地落下,我不明白,好人不是长命百岁吗?那为何他才七十多岁就离开了我们?他去逝后,看望他的人很多,很多人都是哭着来哭着离开的。他的离去,给外婆带来的伤害无疑是最大的,所以外婆在外公走后的几年也拖着病弱的身体闷闷不乐地离世了。妈妈说,如果外公没有那么早离开我们,外婆也不会那么快就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的外公,对于别人来说是微不足道的,但对于我,以及我们这个家,是无可替代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外公已经离开我们有十三年了。外公曾有一个优越的家庭,但因为历史政治原因家道中落,从小独自在外磨厉了一生,还未好好享受晚年就已过早地离开。我无法为他做些什么,只有以此文回忆与他有关的过去,希望他不要在在意他的人心中淡去。


   犹闻曲调梦呓语,书画镌刻苦中来。

   修得技艺红尘尽,可记其意暖何人?

   摧折一生心不寒,无言胜言行超然。

   唯见细雨泽芳草,不见罗幕召故人。  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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